【文末福利】青春就像是这小小的发条机器。它自己不可能停下…
《发条橙》
ISBN: 9787544777070
作者:[英] 安东尼·伯吉斯
译者:杜冬
定价:48.00元
出版年月:2019年7月
装帧:精装
开本:32开
页码:246
正文试读:
1
“接下来去干啥,嗯?”
本人是阿历克斯,还有我的三个哥们儿:彼特,乔奇,还有丁蛮,丁蛮的脑子的确有点慢。我们几个人当时坐在克洛瓦奶吧,要打定主意晚上去干点啥。这是个该死的大冬天晚上,又黑又冷,幸好没下雨。克洛瓦奶吧是个奶货铺,你呀,哥们儿,可能都忘记了这种铺子是什么模样。如今世道变得快,大家忘性大,报纸也没人读了。这种铺子里卖牛奶,也卖点杂货。他们没有卖烈酒的执照,但当时还没有立法禁止你炮制新鲜玩意。那时候咱们把这些玩意掺进牛奶里,你可以在牛奶里掺速胜,掺合成丸,掺什么漫色或一两种其他玩意,这能给你一刻钟的美妙安宁,喜看你的左边鞋里如何显示出上帝老儿和他那一大帮天使圣人,脑仁里则无数灵光乍现。要不你就来点“牛奶掺刀子”,这是我们那时候的说法,这东西会让你心眼活络,让你打算整出点“二十对一”的脏事。我这个故事发生的当夜,我们喝的正是这东西。
我们的兜里都是票子,由此看来,实在没必要为搞点零钱,就在胡同里把某个老东西推来搡去,眼瞅着他流血倒地,我们则当下数清,四人平分;我们也不用闯进人家店里,对那些哆哆嗦嗦的白发老太们张牙舞爪,卷走钱箱里的货色,咧嘴大笑着开路。俗话说得好,金钱不是万能的。
我们四个穿得十分时髦。当时流行穿紧绷绷的黑色紧身裤, 还在裤子裆部衬一块果冻模子,一来是为了保护裆部,二来也是专门设计的,只要光线合适,你就能看得清清楚楚。我的那块是蜘蛛形,彼特的是一个五指山(也就是巴掌),乔奇的是一朵很花哨的花,可怜的老丁蛮则是一个又下流又贱兮兮的小丑面盘(也就是脸)。丁蛮从来对事情和自己都没多少想法,哪怕你再疑心,也会认定他是我们四个中最笨的那个。当时我们穿着直领的束腰夹克,夹克里有老大两块垫肩(我们叫它假肩),成心是为了恶心那些天生宽肩膀的家伙。哥们儿,我们还围着白色的领带,看起来就像是搅出来的土豆泥或者说马铃薯泥,领带上的花纹活像是用叉子胡乱戳出来的;我们没留长头发,穿着一双专门踢人的靴子,很是带劲。
“接下来去干啥,嗯?”
柜台上总共坐着三个小妞,我们小伙子可有四个,通常我们会玩一对多,或多对一。小妞们也穿得很入时,脑门上戴着紫色、绿色和橘色的假发。我料想,买一顶假发少不了要花上她们三个或四个礼拜的薪水,还要化妆来配假发(她们眸子一圈画着彩虹,嘴唇描得很宽)。她们穿着很直挺的黑长衫,酥胸上还顶着小小的银牌,上面写着好些小伙子的大名—乔,麦克什么的。据说这些都是姑娘们还没满十四岁就睡过的小伙子们。她们总盯着我们看,我恨不得说(话都到了嘴边了),我们三个该走过去,好好搞一把,别管可怜的老丁蛮。只消给丁蛮买升生白葡萄酒就行,只不过这次得掺合成丸。但这就是破坏游戏规则了。丁蛮的确很丑,人如其名,可他打架下狠手绝不含糊,使靴子踹人也是把好手。
“接下来去干啥,嗯?”
有个家伙就歪在我边上,三面墙的墙根下都放了又长又大又时髦的椅子,这家伙的一对眸子昏沉沉的,早就醉得一塌糊涂了,还念叨着“亚里士多德希望水洗把戏打出仙客来花叉型花样”之类的酒话。他人在地球上,神魂早飞到太空了,我知道,因为我也曾跟他一样,像大伙一样,尝试过一点这玩意,可眼下我总觉得,这事实在太窝囊,哦哥们儿!来一点牛奶,你就得躺下,然后你会觉得你身边所有的玩意,都像是发生在过去。那些玩意你还是看得见的,一样不缺,清清楚楚—桌子啦,音响啦,灯光啦,小妞和小伙子啦—可这些都像是过去发生的,现如今已经啥都没了。你又被自己的靴子,鞋子,指甲,或者别的什么鬼玩意给催眠了,这当口,你就像是被提着脖子拎起来摇,好像你跟个猫似的。摇着摇着,就把什么都摇丢了。你的名字,你的身子,还有你自己,你一点都不担心。你等着,看着你的靴子或指甲变黄,黄上加黄,一直黄下去。灯光噼里啪啦,像是原子核反应,你的靴子,指甲,也有可能是裤子屁股上的一点土变成老大老大老大的一团,比整个世界都大。正当你快要见到上帝老儿,老天爷的时候,药性就过去了。你掉回地上,哇哇地哭,撇开了嘴哇呜呜地号丧。这是很爽,可是也很窝囊。你生到这地方来,不是为了去找上帝老儿的。这种事能把一个家伙的精气神和善心抽个干净。
“接下来去干啥,嗯?”
音响开着,你感到唱歌的嗓门在奶吧里四下乱晃,一会蹿到天花板上,一会又一跟头翻下来,在墙上撞来撞去。唱歌的是贝尔蒂· 拉斯基,唱的歌也早就老掉了牙,叫作《你弄花了我的妆》。柜台上那三个小妞里面,头戴绿色假发的那个,随着他们中意的所谓“音乐”节奏把小肚皮一挺一收。我觉得牛奶里的刀子开始扎我了,现在我打算来点二十对一的把戏。我嚷起来,“走走走走!”, 嚷得跟个狗崽子一样。我狠揍了那个坐在我身边,已经嗨大了的家伙,在他的耳朵眼或者说耳孔上砸了好大一拳头,可他浑然不知,还嘟囔着“电话机组当发发苦撸拉变成拉巴嘟嘟”。等他收了魂灵,醒了过来,他就该知道有多疼了。
“哪去?”乔奇说。
“哦,就是去遛遛弯,”我说,“看看外头什么情况,哥们儿。”
于是哥几个就在这大冬天的夜里出了门,在外头逛荡。从玛格哈妮塔林荫大道一路走下去,又转到了布斯比大道,终于没白费我们一番好找,来个小把戏,正好打发今天晚上。那是个摇摇晃晃,老态龙钟的家伙,活像个校长,挂着眼镜,大冷天的夜里,还张嘴喘气。他胳膊下头夹着书,还有一把烂糟糟的雨伞,刚从公共图书馆出来,转过街角,如今可没多少人会逛图书馆了。这年月,天一黑,你就看不到有几个老东西了,警力不足。我们好小伙子则四处找乐,整条街上就只有这个教授模样的家伙。我们朝他晃过去,煞有介事。我说:“不好意思,哥们儿。”
看到我们四个安安静静地走过来,有模有样,满脸是笑,他看起来有点吓住了。不过他说:“哦?有事吗?”提着教师一样的大嗓门,好像打算表明他一点都不怵我们。我说:“我看您在胳膊底下夹着好几本书,哥们儿。如今还能碰到有人依然喜爱阅读,真让我欢欣鼓舞,哥们儿。”
“哦,是吗?”他说道,浑身发抖,“明白明白。”他把我们四个人看过来看过去,被我们笑容满面,彬彬有礼的小圈子围在中间。
“可不是,”我说,“如您不弃,可否让我们一览您胳膊下夹着的是哪些书,我对此抱有极大的兴趣。这世界上,没有什么比一本干净的好书更让我着迷了,老兄啊。”
“干净,”他说,“干净,什么?”彼特从他那一把拽过了那三本书,忙不迭地递了过来。既然有三本,我们每个人都能拿一本,除了丁蛮。我的那本叫作《结晶学入门》。我打开书,念叨着:“好极了,真高端。”手里翻个不停。接着我就换了个吃惊的调门说:“这都是什么?这个脏词是什么?我一看到这个词就害臊。我把您看走眼了,您哪,我真看走眼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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